我至今记得第一次踏入泳池时的恐惧。那是一个七月的下午,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玻璃穹顶,在水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站在池边,望着那片泛着蓝光的液体,仿佛面对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异世界。
教练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,左肩上有道月牙形的疤痕。他让我们这些初学者排成一列,先练习最基本的漂浮。我注意到前排有个戴红色泳帽的女孩,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进了水里,像条鱼一样自在。轮到我时,我却僵在了原地,双脚像是被钉在了防滑垫上。
怕什么?水又不会吃了你。"教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我回头看他,发现他眼里既没有嘲笑也没有不耐烦,只有一种平静的等待。这眼神莫名让我想起父亲教我骑自行车时的样子。
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前倾倒时,世界突然变得缓慢而嘈杂。水灌入耳朵的闷响,氯气刺激鼻腔的刺痛,还有那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,全都交织在一起。我慌乱地挣扎起来,喝了好几口水,直到被教练有力的手臂捞起。
第一次都这样。"他递给我毛巾,指了指泳池边的长凳,"休息五分钟,然后再试。
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,我重复着失败、休息、再尝试的过程。渐渐地,我发现水不再那么可怕了。当我终于能够平躺在水面上,看着穹顶上的云朵倒影缓缓移动时,一种奇妙的平静笼罩了我。教练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"看,你不是做到了吗?
课程结束时,我的皮肤已经泡得发皱,但心里却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。那个戴红色泳帽的女孩在更衣室告诉我,她第一次游泳时整整哭了一节课。"重要的是你回来了,"她说,"很多人第一次呛水后就再也不来了。
回家的路上,夕阳把街道染成了橘红色。我摸着游泳卡上被水浸湿的一角,突然明白这堂课教给我的远不止漂浮技巧。它教会我在恐惧面前保持前进的勇气,在失败后仍有重新尝试的坚持。这些领悟比任何游泳证书都珍贵,它们像无形的勋章,永远挂在我记忆的陈列室里。
现在每当我遇到困难,总会想起那个充满氯气味的下午,想起教练说的"再试一次"。生活就像那片泳池,我们都会经历呛水的时刻,但真正重要的是——在被打湿后,依然选择回到水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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