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中重逢逝者低语诉说的温情时刻

我梦见祖父了。

他坐在那张老藤椅上，椅子吱吱呀呀地响，仿佛在替他说话。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，在他的白发上镀了一层银。我疑为是霜，伸手欲拂，却见他微微一笑，皱纹里漾出些暖意来。

近来可好？"他问，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。

我竟一时语塞。好么？横竖不过是活着罢了。每日里奔波劳碌，为几文稿费折腰，连骨头都快要折断了。然而这些话，在喉头滚了几滚，终究没有吐出来。

祖父也不追问，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包烟丝，慢慢地卷。他的手指枯瘦，动作却极稳当，卷出的烟卷饱满匀称，一如从前。我忽然记起小时候看他卷烟，那烟丝的味道辛辣而温暖，混杂着泥土和阳光的气息。

尝尝？"他递过来。

我接过，点燃。烟雾在口中弥漫，竟不觉得呛，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甘甜。烟雾缭绕中，祖父的面容时而清晰，时而模糊。

你写的那些文章，我都看了。"他突然说。

我愕然。那些文章？那些被退稿的被删改得面目全非的被丢进废纸篓的文字，他竟都看了么？

写得不坏。"他点点头，"只是太着急了些。

我鼻子一酸。活着的人从不曾这样评价我的文字。他们要么嫌我写得晦涩，要么嫌我不够"正能量"，要么干脆摆摆手说看不懂。而第一个肯定我的，竟是在另一个世界的祖父。

慢慢来。"他又说，"文章是熬出来的，像熬药一样，火候到了，味道自然就出来了。

我想说些什么，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。烟雾越来越浓，祖父的身影渐渐淡去。我慌了，伸手去抓，只抓住一把冰凉的月光。

醒来时，枕畔湿了一片。烟味似乎还留在唇齿间，我咂了咂嘴，却只尝到泪水的咸涩。

窗外，天刚蒙蒙亮。我爬起来，坐到书桌前，铺开稿纸。

这一次，我要慢慢地写。